Culture

好好告別自己-水の江瀧子的生前葬

日本第一個為自己辦生前葬的女子 1993年,2月19日,東京的東急飯店聚集了500人,為即將在翌日迎來78歲生日的藝人-水の江瀧子舉行生前葬。成為「故人」的水の江在開場時致辭:「能在活著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遺像和花飾的祭壇,真是太幸福了。」這場前所未聞的葬禮由此開始。 「只要一次也好,我想抱抱瀧子。」在瀧子的遺像前,演員西村晃發表弔辭,而在他的旁邊,坐在藤椅上的瀧子本人正在哈哈大笑。就在這一年前,瀧子出席了音樂人今泉隆雄的追悼音樂會,她在那場音樂會被製作人永六輔啟發,決定為自己籌備一場生前葬。 生前葬的翌日,瀧子對朋友說:「你也應該死一次,死後的早晨十分美好!」 水の江瀧子是誰? 生於1915年北海道,瀧子13歲便加入了當時知名的松竹少女歌劇團。她憑著高佻亮麗的外型,以男裝短髮示人而被譽為「男裝麗人」,風靡一時,成為了日本1930年代的當紅偶像。1939年,她作為日美藝術親善使節到美國交流,到了50年代中期,她還活躍於電影製作領域。 生前葬流程 瀧子的生前葬氣氛十分平和。老牌演員森繁久彌擔任葬儀委員長,葬禮上選用了肖邦的樂曲、格里高利聖歌和俄羅斯宗教歌作為背景音樂;誦經則涵蓋了淨土宗、曹洞宗、日蓮宗以及可蘭經等多種宗教形式。在這樣的氛圍中,參加者們依次讀出了各具特色的弔辭。 接著是出殯儀式,瀧子親自站起來退場。當她再次出現在會場時,經已換了裝,現場儀式隨即轉為慶祝她78歲生日的「復活祭」,現場樂隊開始熱鬧地演奏。最後,瀧子連續四次鞠躬致謝,聚會結束。 好好告別身邊人,好好告別自己 當年在生前葬上想再抱抱瀧子的西村晃在4年後病逝,而晚年的瀧子因騎馬的意外而不良於行,一生始終未婚的她選擇坐著輪椅過著隱居的生活。2009年,為她主持生前葬儀的森繁久彌在她去世前6天,也以96歲高齡辭世。瀧子最後的葬禮僅限於至...

雌雄同體-寶塚Revue的星夢和墜落

做明星不如考大學 如果有人叫你要好好讀書,不要發明星夢,他大抵是正確的,事實証明,當上明星的難度遠比考到好大學高得多。話說,日本第一學府-東京大學的取錄率是22%;而當地一個名為「寶塚」的 Revue(歌舞和短劇融合的歌劇團),取錄率僅 3.7%。而首要條件是,你必須是女生。「寶塚」可是具百年歷史,大名鼎鼎的少女歌劇團! 每年,成千上萬的女孩會從全國各地來參加寶塚音樂學校的甄選,最終僅有約40到50人能被錄取,錄取後將會開展為期兩年嚴格的密集訓練課程。然而,站上舞台之前,作為新生,你要先學識每天早上打掃校園。兩年訓練後,學生們會被分配到寶塚歌劇團的不同組別(花組、月組、雪組、星組和宙組)進行實踐演出。 「男役」VS.「女役」 寶塚有一個獨有的設定-學生們會根據其表現和潛力被分配為「男役」或「娘役」-「男役」演員負責扮演男性角色,通常需要在身體和聲音上模仿男性,包括剪短髮、穿著男性服裝,甚至在說話和氣質上展現出男性的自信與魅力;「娘役」則負責扮演女性角色,保留傳統女性的優雅和柔美。 「男役」:女性的夢中情人 所以,到底是當男役好,還是娘役好?無可否認,男役的演員往往最受矚目,日本藝能界也有不少傳奇女優也是從男役出身(例如天海祐希、大地真央、真矢美季)。她們成為了許多女性觀眾心目中的理想化男性,全因她們的中性魅力既擁有男性的強大,又不具備現實中男性可能帶來的侵略性。 一代寶塚要沒落? 而近年,寶塚僵化的體制和封建的性別定形也被詬病,尤其是發生團員自殺和各類霸凌事件後,更有聲音指寶塚經已踏入沒落。這個被視為日本的第一代「女團」的 Revue 曾經是多少女孩的夢,但到底是好夢還是惡夢?作為觀眾,就不得而知了。 圖片來源:SoraNews24,Inside Japan Tours,The ...

AI 的傲慢與偏見

我們經常聽說人工智能(AI)如何改變世界,無數組織 — 包括政府和企業,都在爭先恐後利用 AI 技術應用在招聘、警務、刑事司法、醫療保健、產品開發、市場營銷等各個範疇上。Chat GPT 和其他生成式工具也走入了公眾的使用中,變得越來越普遍。然而,倫敦經濟學院(LSE)經濟與社會研究理事會(ESRC)的研究員 Ruhi Khan 提出了一個緊急的觀點:AI 技術雖然在進步,但其內置的性別和種族偏見對女性構成了嚴重威脅!她甚至呼籲發起一場全球性的女性主義運動,通過提高意識、包容性和法規來解決其問題。 AI 真的有性別歧視嗎?首先,她在Google做了個簡單的測試:在Google翻譯中輸入一些使用性別中立代詞的句子,選擇你偏好的語言,看看它的出一個怎樣的結果。她於測試中選擇了印地語翻譯成英語,以下是她得到的反應: 這種情況並不單單特定於特定的語言。再舉一個例子,看看這個從匈牙利語到英文的翻譯,結果同樣具有刻板封建的基調。 自然語言處理(NLP)可能會基於程式人員的訓練數據中的偏差,將性別與某些職業、角色或行為聯繫起來,令技術於系統中進一步強化社會刻板印象。 Ruhi Khan 指出,AI 對性別的偏見在各個領域都有體現:在招聘領域,AI 算法無意中復制過去的性別偏見,導致女性候選人被邊緣化,Amazon 發現其招聘軟件會根據過去10年提交給公司的簡歷中作參考,給求職者打分數,而這些簡歷主要來自男性,AI 從中學到了男性比女性更好,因此將他們排名更高;在醫療保健中,由於長期以男性作為研究和測試的主體,AI診斷系統可能對女性病人的症狀診斷不夠敏感,例如心血管疾病長期被認為是男性的問題,所以即使有相似的症狀,AI 醫療系統也會對男性和女性提供不同的建議 — 男性會被建議呼叫急救服務,而女性則被得到「減壓」、或在幾天後尋求抑鬱症的建議;...

如果孤獨是一場修煉

你害怕孤獨嗎?在這個科技發達的年代,每個人都手持一部手機,利用許多的娛樂及不同的社交媒體去打發時間,然而人們卻忽略照顧內心那個巨大荒涼的孤獨感,因此孤獨亦逐漸每個人經常面對的課題。《孤獨的優雅》展覽策展人林靖風(@cyrus_lamprecht )選用其詩集《人與人之常情》:「人們微笑著讓痛苦成為自己跌宕起伏的呼吸。」為該展覽的點題句。在他筆下小說內的角色都是孤獨的,他們為了別人而選擇獨處;為了自己而孤獨,才是一種優雅的行為。 對藝術家和創作者而然,孤獨是一場修煉的過程,也是讓作品靜靜發酵的空間。這次邀請了《孤獨的優雅》聯展 七位藝術家,簡介作品概念,分享她們如何與孤獨共處。 我覺得在21世紀裡面, 最大的孤獨就是愛無能,不能愛。 “The Kiss” (2023) by Afa Annfa Afa Annfa 平時創作的命題主要圍繞著孤獨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聯繫。 這次展覽中的作品均以木框模仿窗框,比喻創作者內心的觀照。 而 “THE KISS”《吻》 作為一個現代的流行符號,象徵著突破一些封建的制度和思想,自由戀愛。獨身主義流行的現今社會,愈來愈多人提出不婚和單身的主張,促使創作者提出"愛的意義是什麼"的疑問,當我們擁有自由去愛,我們又懂得如何去愛嗎? 作為藝術家的 Afa 用正面去迎擊孤獨這件事,去觀察周圍的人和事物,從日常觀察及思考再回歸到創作。 孤獨非寂寞,它充滿一切存在之物的美好。 “Mother is a Pilgrim” (2023) by Belinda Chan Belinda 以一系列介於抽象與具象的超現實畫作,描繪埋藏在潛意識中的欲望和了自身的內在世界。 雖然她害怕孤獨,但獨處有時能讓她暫時從現實中抽離。她認為孤獨是每個人需親自踏上且虔誠地擁抱心靈朝聖之旅。 好像只有承認我們都...

男人是逼害女性和自然的元兇?今時今日的生態女性學

自古以來,大自然被稱作「自然之母」(Mother of Nature),這不僅僅是一個稱號,更是對女性與自然深厚聯繫的肯定。從古老的母系社會到今天,女性與自然界的獨特關係貫穿了各種文化和傳說。 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的神話傳說中,女性常被描繪成大自然的守護者、治療者或者創造者 — 希臘神話中宙斯的妻子 Demeter 是農業和豐饒的女神,給予大地生機,傳授了人類農耕的智慧;印度教中的帕爾瓦蒂作為雪山女神,也是恆河女神的姐姐,她象徵著生命力和自然的恩賜;而中國神話中的女媧據說創造了人類,並修補了天空,展現了母性與創造力的結合;而「大地之母」是萬物生長的象徵 — 女人生兒育女的本能和大地孕育物產的狀態不謀而合。 原住民文化也尊崇女性與自然的聯繫。在許多部落中,女性不僅是生命的傳遞者,還是知識和傳統的守護者,她們管理水源、耕作土地,維護著生態平衡;在北美原住民的傳統部落中,女性負責收集藥草、糧食,並教授後代如何與自然和諧共存;農業社會中,女性與土地之間的聯繫特別顯著,她們不僅是播種和收割的勞動者,更是傳統農業知識的傳承者。 隨著環保意識的提升,生態女性學 (ecofeminism) 結合環境保育運動應運而生,成為西方當代女權主義研究的主要流派之一。生態女性主義最早由法國作家 Francois d'Eaubonne 在 1974 年出版的《女性主義或者死亡》(Le Féminisme ou la mort) 一書中提出,並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形成,它指出女性在環境保護中的重要角色,同時強調女性的壓迫與自然的剝削之間存在著深刻的聯繫,皆源自於父權制下的意識形態,面女性在社會上的不公就像自然界對人類的剝削所表現出的耐力一樣。生態女性學利用性別來理解人類與自然世界之間的多重關係,鼓吹實現女性賦權和環境保護的努力應該並行進行,一方不應以另一方為代價。...

行為藝術.現在進行中:熔爐 #2

你將成為事件的一部分,你將同時體驗它們。 Allan Kaprow 行為藝術的誕生 1959 年,美國藝術家 Allan Kaprow 為了宣傳他在 Reuben Gallery 舉辦的首場演出及開幕,向外界發出了邀請函,「你將成為事件 (happenings) 的一部分,你將同時體驗它們。」他形容這場演出為「一些自發的、碰巧發生的事情」。於是,所有觀眾在毫不清楚活動內容的狀態下到達會場(唯一要求是在活動期間不要吸煙或離開),當他們抵達畫廊的二樓時,他們收到了詳細的指示,確定了各人的座位安排以及該何時離開座位,以便他們依次在劃分畫廊的三個空間中移動,讓觀眾在每個空間中採取不同的觀點以及選擇同時進行的行為,體驗不同且獨特的感受,同時也讓他們透過其自身的存在、聲音以及漫步,成為作品的一部分。 這是 Allan Kaprow 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18 Happenings in 6 Parts。 相比起傳統的藝術展,這種方式相當好玩,並且大幅提升了觀眾的參與度。So what’s happening?Allan Kaprow 將其命名為 Happening Art (偶發藝術),也就是 Performance Art(行為藝術)的先驅,Allan Kaprow 也因此被稱為 The Godfather of Happening。Happenings 通常在畫廊內創建的環境或裝置中進行,涉及光線、聲音、幻燈片投影和觀眾參與的元素。當時,激浪派 (Fluxus) 相關的藝術家則把這種行為定義為「任何人、每個人都是藝術家」。 行為藝術的誕生,多少帶點反叛的色彩。許多藝術家利用行為藝術作為一種手段,意圖衝擊和顛覆傳統,改變傳統藝術的結構 — 藝術不再是高高在上、以固有的形式存在,不一定再單單呈現在畫布或雕塑上,它可以活生生地與觀眾互動,觀...

我是耶穌,也是十二門徒 — 國際級自拍攝影師 Kayee C. 專訪

剛過去的 6 月至 10 月期間,在德國 Büdelsdorf 舉行了 NordArt 2023(目前為歐洲最大年度當代藝術展覽),一名香港攝影師的名字 — Kayee C. 也出現於其中。 Kayee 是一名人像攝影師,現時長居於法國,擅長通過組合人像來創作。她有一名御用模特兒,正是她自己。 為何以自己的臉孔放到作品裡頭?當你期待著「作品是自身的投射」或「個人情感與角色融合其中」這類型的答案,Kayee告訴你,當初只為了「方便」。自從 2015 年涉足攝影開始,她就對人像攝影情有獨鍾。創作的過程中她經常忽發奇想,然而並不是每次有靈感時模特兒都有空,再加上自學過程中不可避免地伴隨著多次失敗,她也不想浪費別人時間,自拍讓她能夠更靈活地安排自己的時間。拍著拍著,竟發現「原來自己幾好用」!照片拍出來的效果出奇地不錯,特別是她毋需以言語向第三方解釋自己的想法,然後依賴第三方來表達,第三方把想法過濾後通常會有一定的主觀演繹,她寧願自身把最「原汁原味」的一面呈現。如是者反覆嘗試了三年,直至她第一次將數張自拍合成為一幅作品,才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創作方式。 Kayee 的攝影作品許多都取材至西方名畫,這跟她從小在香港接受的教育有關。香港主流學校的藝術教育受到西方國家影響,課程中學習的許多西方畫家和雕塑家都取材自基督教或天主教,潛而默化地,我們習慣了這些著名的藝術作品中大多數出現的都是歐洲人的面孔。然而 Kayee 卻對這些作品帶有距離感,她作為流著中國血統的亞洲人,不住的質疑:「為何沒有屬於亞洲臉孔的作品?」 她特別提起了美國著名的當代黑人畫家 Kerry James Marshall。當年 Kerry 發現博物館中的大多數畫作都描述白人,因此決定使用西方畫的美學來描繪黑人,甚至使用黑色顏料來突顯他想要講述的黑人故事。 Kerry Jame...

《50 60 70》張艾嘉 (2023)

2004 年,張艾嘉執導的電影《20 30 40》成為當年唯一一部入圍柏林影展競賽部分的華語片,這部浪漫喜劇描寫了二十歲的李心潔、三十歲的劉若英及四十歲的張艾嘉三個年齡階段的女性三段不同的情感故事,反映了不同年代女性的掙扎和蛻變。電影上映將近 20 年,仍然被視為女性電影的經典,同時成了張艾嘉自導自演的代表作。 入行半世紀,張艾嘉今年 70 歲了。許多與她同輩的女星都早已退下火線、踏入享受人生的階段,然而對她來說,「人到了這年紀還能繼續工作,反而覺得很幸福。」 假如今天她要開拍《50 60 70》,這大概可以製作成一齣紀錄片,劇本經已準備好了。 50 我希望電影會是我的一生一世,電影和感情對我都是不可缺的。 正值 50 歲的張艾嘉拍了《20 30 40》,《時代》雜誌曾報導她為「這位資深藝人可能才剛臻至黃金時期;張艾嘉一直不斷地往上爬,是名副其實的東方藝人,堪稱是永不褪色的旭日。」這段形容彷彿揭示了張艾嘉往後至今的人生,她早已把演員這個職業與人生緊緊繫在一起。2001 年電影《地久天長》開拍前,她的兒子在上學途中被綁架,事件轟動一時。雖然此事對她造成一大打擊,但她並沒有因此而辭演,反而以專業的態度繼續拍攝,演出一名照顧血友病兒子的堅毅母親,結果憑此角再次奪得第 21 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在《20 30 40》一個宣傳的訪問中,記者希望她為自己人生的上半場和下半場作一個小總結,她真誠地分享:「幸虧我自己不是一步登天的人,也不是所謂的偶像派,所以我特別用功特別勤奮,一步一步地做到今天,我很開心。我也不是什麼美女,只知道演戲對我很重要,自己一直都很嚴厲地去對待演藝生涯,我不是做十年八年賺完錢就拍拍屁股走人,我希望電影會是我的一生一世,電影和感情對我都是不可缺的。」 60 我一輩子都在解決問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