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美術指導

【WHY NOT BOLD】 痛苦中綻放的美麗 — 張蚊專訪

電影界有種職業叫美術指導,負責創造和設計電影的視覺風格、場景、佈景、服裝⋯⋯套用一句張蚊引述張叔平的一句話:「令戲院裏的觀眾嗅到戲裏的空氣」,大概就最適合形容美指的工作內容。 張蚊,行內都聽過她的大名。自十四歲就在片場打滾,五度被提名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美術指導,了不起的成就,然而這只是表面的她。另一面,她是個嚴重的脊椎側彎症患者,經歷過三次大手術、流過九公升血(人只有五公升血)、背上有道十八吋長的傷口,試過取出、再嵌入,現在她的脊椎一直鑲滿幾十口螺絲。 張蚊怕痛。 最怕的那種痛,是身邊人望著自己痛。 她唸Master’s of Fine Art那年,正是在研究 physical pain 與 mental pain 之間的連結。每次大手術過後,她都需要躺在床上休養數個月,頭一兩星期靠著嗎啡止痛,伴隨著的是一連串的夢和幻覺。其後數個月無法工作,無法動彈,全天候靠家人照顧,對這個熱愛工作的拼命三郎來說是一個創傷。眼見著家人為她的身體傷心難過,母親擔心得不斷掉髮,她又不忍又內疚。「為何要存在於世界上給別人帶來麻煩?」靈與肉的痛苦曾經讓她受盡折磨。 身為美術指導,她有自己一套對美學的執著,「我對於工作些很執著,開鏡前確保畫面上完美。」但對於身體上十八吋長的傷口,這個處女座的完美主藝者反而放得開,「現在的我就是我,沒有疤痕的人並不代表完美,沒有人是完美的。」 三條會痛的裙子 張蚊為自己的「痛」製成了三條裙子。 其中一條,是她結婚當晚的晚裝。臥病在床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枉論創作。但她反而藉著創作來治療、接受這種創傷。「做第二次大手術時,我要求醫生用醫療攝錄機拍下整個手術過程,」十三個半小時的手術,因技術問題只拍了頭六小時,但足已令她花了八個月時間才敢打開這段錄像,「就像要扒開自己的身體去探頭直視一樣。」她嘗試過把一小時的片段...

【VOICE OF HER】我沒有 Comfort Zone — 張蚊

我沒有comfort zone,因為我本來就不需要給自己這樣的一個空間。 張蚊 「我是一個美術指導、服裝指導、廣告導演、店主、藝術家、媽媽⋯⋯應該差不多吧!」訪問當天,張蚊是這樣介紹自己。驟聽之下,不知應否稱她為一個自由工作者,這些多重身分似乎讓人感覺分身不暇、很「不自由」,但同時,每一個身分都是她自由選擇並充滿熱情地擔當著。 張蚊求學時唸的是藝術系,她想著有一天可以當個藝術家,卻從小因姐姐的關係接觸到電影,順理成章地當了美術指導。她有著美學的訓練和眼光,索性除了場景上的設計,也兼顧服裝。疫情期間沒戲開的日子,她不想處於被動,於是創立了自己的品牌,後來索性自己當起了導演,一邊忙碌工作一邊照顧著女兒。 人人都說要踏出舒適圈,要嘗試新事物,這種說法都老掉牙了。張蚊不解。對她來說,她的生活從來就沒有所謂的舒適圈。從小長期在外國留學的她回到香港反而覺得新奇有趣,用遊客的視角探視著這個地方,她喜歡四處走,享受迷路。既然如此,為何要劃出一個 “zone” 讓自己感覺 “comfortable”? 她說,只要你足夠認識自己,知道如何讓自己快樂,到哪裡都會感到舒適。也許因為從不對自己設限,才有今天多才多藝的她。 事情就好像,你強行要把生活上劃上區分舒適與不舒適的一條線,結果反而局限了你的想像和能力;如果一開始這條界線就不存在,似乎任何事你都可以嘗試,而不需跨過任何心理關口了。 你可以沒有目的地,可以不用導航,容許自己迷路,你會走得更遠。